烟罗(Z)
本帖最后由 简简豆 于 2010-11-10 19:24 编辑经网友友情提示,本贴文章为转载,请楼主今后转贴时按照本版君子约定注明来源和原作者,谢谢! ---简简豆
绿娥是突然见到那张美丽的脸的。
挽着回心髻、丰润、肤色细白、两颊绯红、嘴唇鲜嫩、眼睛特别大,顾盼生姿,烟迷雾锁,她朝她一睐——呵,秋波潋滟。
她着烟黄的衫子,周身无半点装饰,信手沉眉,只有耳上一对长水滴形的雕塑透明的坠子显眼。
绿娥吓的发怔。
刚才,方点燃了涂金镂花银薰球,闭着目沉醉,不过刹那,一睁眼,就看见“她”栩栩如生的在面前。
满室浓香。
难道是府中新买的丫鬟?她狐疑的欲开口。
眼前的美人说话了,软软的,很亲切,但有点怯,她温柔的问道:
“你,回来了?”
自己以前就识得她?不由上下打量一番:她很单薄,弱不胜衣,仿佛站立不稳似的——细白修长的手指扯着云纹软帐。
“你——?”
“我好累,先坐下好吗?”她轻喘,有点虚弱,一转身,径直坐在绣榻上,额上竟是一片细密的汗,她从怀里掏出方巾擦拭,有点不好意思,未语先笑:“你看,我多虚弱,只说了一句话就气短力乏的,都怪你,一去就是半年,没人管我,嗳,你怎么瘦了这许多?”
绿娥心中惊疑不定,迷糊的,入堕入一张五色怪网,如梦似幻,挣扎,却无法脱身,竟不由自主的,顺着她的话作答:
“怪我?”
她娇嗔的瞟了一眼,垂下头,腼腆地一笑:
“你还试图抵赖?当时,对我说只去苏州府拜会姑娘,不过十天光景就回来。”她仰面睨着绿娥,有点不忿,微嘟着嘴:“你说因你姑娘不爱熏香的气味,才不便带我同去,却一走就是半年。。。”
又见绿娥重衣叠穿,不禁好笑:“
“噫?你何时爱在寝室也穿成这般模样?怪闷热的。。。来,我帮你宽衣。。。”
宽衣?等等!
绿娥认出那耳坠子,透明,诡异的映出周遭影象,她心中起了微澜,眯着眼,咬着下唇——这是姐姐细柳的。
细柳!
她与细柳,是双胞姐妹。
还记得那天母亲大寿,请了戏班来府中献技,宾客盈门,她与姐姐齐穿了鹅黄衫子,下系水绿罗裙,望仙髻,春山眉,薄施胭脂,还涂了额黄。
特地打扮的象十足十,双双亮相,又款款上前行大礼。
竟然连二老双亲都分辨不出。
姐妹俩计谋得逞,十分得意。“咯咯”笑着回房去。
但,绿娥心知,论貌论才,自己都比不上姐姐。
细柳擅填词、通音律、好风雅,女红精美。更有一张明净透白的脸,嫩,剥壳鸡蛋似的,每每浴后光景,更尤其细、润、滑腻的就要滴下水来。
脸衬桃花。
而她的脸,却总是黄而暗淡,不知是天生如此,抑或发自内心,若非狠狠的效粉施朱,看上去,总是“脸色一沉”。
文才女红也皆寻常。
她不是不嫉妒的。
沐浴时,她忽的水淋淋的直起身,自半人高的缠枝鱼鸟背纹的青铜镜内审视:青涩平坦的肉体,太嫌瘦了些,微贲的乳房,细手长腿,窄小的胯骨支楞着,特别是腹背,一抬手,胸下的肋骨一根根“图穷匕现”。
她记得试过有意窥探姐姐沐浴,珠圆玉润。马上自惭形秽,冷不提防眼泪便淌下来了。立刻转身,擦掉。
只觉得特别的落寞。
一母所出,还是双胞,她做错了什么?为什么好的东西都归了姐姐,真不公平。很不甘心的,她成了托着牡丹的叶了,冷清而孤单,无人眷顾,但她无法可施。
羞怒不可忍。
细柳不知内情,见她郁郁寡欢,忙不迭的呵护她:
“妹妹,别怕,不过是烟花吧。”又拉着她的手在掌心揉搓:“看你这小可怜儿,吓的手都冰凉了。”
急忙把她的双耳捂上:
“妹妹,别怕。”
她任姐姐捂着她的双耳,轰隆声小了,但它仍在,四周都是烟硝的气味,浓烈,有点呛,她吸了吸
鼻子,抬头望向漫天的烟花。
烟花璀璨,但寂寞。
不明不白,突然被点燃了,绽放过后,片甲不留,是一种置而死地而后生的美丽。
她从不曾有这样的美丽,十分渴望。
是的。
渴望,一个心上的人。
她已经十六岁,很成熟,到了出阁的年龄。
那天,忽然有媒人来府中拜会。
贴身丫鬟含榴向她报喜,说是梅老翰林家的二公子,又加重语气;“梅公子,他可真是屐履风流,少年裘马,书香门第的公子文才自然也是出色的,宋玉般的人物呢。”
见含榴一脸艳羡,她欢喜的心“砰砰”跳动。
偷偷潜至屏风后。只听那媒人道:
“梅家公子风闻令千金既是佳人,又有天姿,且才德俱全,十分仰慕,老身不怕说句出格的话,公子的人品,水老爷您是见过的,和令千金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“老夫膝下,有对双胞小女。。。。”
“梅公子属意的,是水家大小姐。”媒人抢着答:“细柳小姐。”
她把一只白玉桌案摔的粉碎。泪流下来,无声的,有些莫名的东西啮咬着她的神经,不消一刻,她整个人都似被抽空了。
生之繁华者,艳不若桃李。
绿娥百感交集,慎重而又凄怆的告诉面前的这个无端出现的美人:
“我不是姐姐,我是绿娥。”见她“骤然”失落的表情,有点凄惶,越发的心烦气躁:“姐姐的心思很难捉摸,我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,她曾奋力拒婚,我还道她另有意中人。。。但我们去到姑娘家,她便结识了表兄。。。”
她一字一顿的道:
“两人,私——奔——了。”
美人的脸青了又紫,刹那间竟变换了七八种颜色,绿娥几乎怀疑自己眼花,见她身子一软,就要瘫倒,忙把伸手把她扶住。啊!轻飘飘的,竟没一丝重量!唬的马上松了手,声音都变了,颤抖着,问:
“你。。。是谁?”意夺神骇,几乎流下泪:“你是人。。。还是。。。鬼?
不要!
死般的凄寂。
美人肩膀抖动,无声的,近乎抽搐,似乎压抑着灭顶的痛苦。
薰香的气味越来越浓了,浓烈的玫瑰花香,自美人身上,渗出来,从贲张的毛孔,进入五脏六腑。
绿娥只听见自己心狂跳。
摸约半柱香的时间,气氛太恐怖,她几乎要昏过去了。
美人终于开口:
“你别怕。”
“我。。。。不。。。怕。。。”
她的声音空洞洞,似神魂俱碎,看着绿娥,悲哀的:
“我不是人,也不是鬼,我是烟罗——是妖精。”
啊!!!妖——精!
烟幻化的妖精!
绿娥万万没想到,姐姐会和一个妖精相爱。
烟罗说,细柳最爱熏香。
她不仅在身上挂香球,还在寝室中熏香,在床帐中熏香,细步香尘,甚至还要在被衾中燃香。爱到痴迷狂热的程度。
这涂金镂花银薰球,便是卧褥香炉,球壳满布镂空花纹——以便香气散出。内置两个灵活的同心圆环,环内再装置一个以轴承与圆环相连的小圆钵。
她每夜都在小圆钵中盛放上燃炭和香丸,暗中安放了玫瑰瓣儿,那香,便格外的浓郁,迷离,恍恍惚惚,甚至——催情。
“我便来自这卧褥香炉——烟雾成就了我。”烟罗痛苦而低回:“换言之,是细柳令我重生。”
因此她对细柳格外的体贴温柔,仿佛只有这样,方对得住这“再生”的恩惠。
没想到,最后的结果,居然,是一人一妖爱上彼此:
“我们是彼此生命中的不速之客。”她念着前因,不胜欷嘘:“我是一个妖精,我从来没隐瞒自己的身份,细柳居然并不怕我。”
细柳对她,全抛一片心,呵护她,还送她耳坠子做为订情物。
烟罗很感动,就势握着她的手放在耳朵上不肯放:
“细柳,傻瓜,为什么不肯嫁?你这么为我,可我不是人呀。”
手抚在耳朵,暖的,热的,微微的出汗,好香!她几乎错觉自己也有了“体温”,眷恋的,紧紧捂着,妖精的芳心有了着落,特别怕这只是荒谬的幻觉。
她是她的。
当细柳倦卧在烟罗身边,将她双手环抱着,用下巴在她修长洁白的颈脖甜蜜的摩挲时,烟罗真切的肯定了,这不是幻觉。她温柔的回应她,意乱情迷,不能自拔,心中有绵软而迷离的动荡。细柳吻上她的唇,她感觉的到,细柳的唇,也是温热的:
“你好香。”
“是你的杰作。”
“明日便要动身去苏州探望姑娘,不能带你同去,你别怪我。”
“我怎会如此小气?”
“半月!不,至多十天,我就回来。你信我!”
“信你。”
。。。。。。
如今,细柳却一去不回。
不觉暗中流年换。
曙光将现,明星已沉。好良宵,可惜渐冷。
人,短短数十年光阴,在妖精的生涯里,不过弹指之间。但烟罗情痴,缘分甚重,放不下,不舍
得,因此特别的心痛。
放她走吧,毕竟,她有权选择“正常”的生活。
选择了有体温,有血有肉的,活生生的男人,从此红袖添香,相夫教子,郎情妾意,地老天荒去。
她无法对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倾吐心事。哪怕是细柳的孪生妹妹。
香炉快燃尽了,只剩一条绝细的,笔直的烟线。
烟罗疲软而苍白,好憔悴,她对目瞪口呆的绿娥展露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:
“ 妹妹,可以叫你妹妹么?”
绿娥点头。
烟罗指着香炉:
“妹妹,香快燃尽,我要走了。”迟疑了片刻,还是挣不开情枷恨锁,又道:“以后若有细柳的消息,点燃香炉,我便会来。”
心里还是有一丝期盼。。。
她慢慢的透明,疑幻疑真,终于消失不见。
绿娥仓皇的四顾。
她走了吗?真的,走了?
出了一身冷汗。
她没有心情细想,急忙唤了含榴进来:
“把这个香炉拿去丢掉,越远越好,丢不掉就砸碎,总之,务必毁了她!”
含榴吓了一跳,以奇特的眼光注视她:
“二小姐,这个香炉,素来是大小姐最心爱的物件。”她小心翼翼的询问喜怒无常的主人:“涂
金的啊,丢掉它?太可惜了吧。”
“混帐!!”绿娥怒喝一声,含榴闭着眼一哆嗦,她气急败坏的训斥:“你这个奴才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,眼皮子又轻,没见过好东西不成?我叫你丢掉就丢掉!”
凤目含威,只怕这个知心婢突然“叛变”,又威胁:
“现在大小姐做出这等丑事,她的东西,自然就是我的。我叫你把它丢掉,若再让我看见了,仔细你的皮!”
含榴唯唯诺诺的捧着香炉退出房间。
丢掉?太可惜了。转手便送给玲珑。
玲珑是夫人的贴心丫头,当初自己进府,便蒙她照料提携。
含榴饮水思源,有了好东西,当然用来还人情。
但不放心,特别的嘱咐道:
“二小姐逼我丢掉,太可惜了,知道姐姐和大小姐感情向来很好,干脆送给姐姐,做个念想物儿。不过,千万别给二小姐看到才好呀。”
见玲珑应允了,这才心心安安的原路回去。
玲珑坐等,直到太阳收敛金光,整个水府都陷入沉睡,终于三更了。
鬼鬼祟祟。
她捧着纸钱白烛和香炉,一路穿花拂柳。
夜色中晕淡着血气,风高物燥,惨灰色的围墙似巨大的怪兽,暗沉而哑然,满怀心事的,守着天大的秘密。
夜鸟振翅。
她奋力的分辨鸟远去的影。太夜了,一片黯然,心中默念,别是乌鸦。别是乌鸦。
“哇”!
啊!真是乌鸦!这突如其来的鸣叫,如冤死的婴,不甘的,凄厉的号哭。
玲珑浑身一颤,嘴唇僵冷。
那夜,苏州,也是乌鸦叫,玲珑自好梦惊醒。
正准备继续朦胧睡去,却听得奇怪的声音。
好似重物拖地的,夹杂了碎石的滚动,脚步磕在台阶、玉饰撞击、步摇颤动、鼻息、还有女人不规则的压抑的喘气声。
窗外有一个人影。
是女人,躬身拖着什么物体。
玲珑逼迫自己清醒,轻手轻脚的披上饮衫,待人影去的远了些,她开门,悄悄跟住。
她拖着一具男尸。
周遭如死般沉寂,玲珑不敢朝前走,腿肚子嘶嘶的抖起来,叫将不出,她快窒息了,浑身哆嗦,心惊肉跳!
女人走几了步,在东门的停下,原来早有具女尸在地上横陈。
凝神细看——玲珑忽地整个人都空洞洞的,只有一股热血汹涌,极力忍耐才克制住显身的冲动。
那女尸,竟是大小姐——水细柳!
男尸,是表少爷。
女人左右探视,似极度惊慌,坚信无人,把几株新植的树苗“刷”的拔出。又拿出小铲奋力挖掘土层。
夜骤然狰狞,月光自云中窥视,照亮这桩隐秘的,冷血的,不可告人的勾当,皎洁又无邪,似一个无声的控诉者。
玲珑心上戳刀一般,尖锐见血的痛楚,指节嘎嘎响,她终于看清了这张泛着青白、狠毒的脸。
二小姐!
绿娥端的好狠!
玲珑点燃了白烛,斜月蒙蒙,烛光在夜风中昏黄的摇曳,暗的,也似屈死不甘的鬼火,横死的,悲哀的,她哭了好一会,把香炉也点上。
熏香袅袅的上升。
玫瑰花的香丸,令人满颊甜香。
玲珑已是泪流披面,嗓子哑了,低低的,不敢出声,十分压抑:
“大小姐,我又来看你了,带来了你心爱的香炉。。烧些钱,你好花。。。。”
“你那狠心的妹妹,她一回府,就占了你的房间,霸了你的东西。。。。”她用白经袖子拭泪,神情黯哑,恨恨的:“她杀了你,还四处污损大小姐的名声。。。老爷听信,真当你和表少爷私奔。。。气白了头”
“我们做下人都看出。。。二小姐喜欢。。。表少爷。。。但表少爷喜欢你。。。她就起了杀心。。”
“大小姐。。。。我。。我望你别怪我。。。”
。。。。。。
烟罗静静的听着,魂摇魄荡,没有现身。
就知道细柳是不会变心的。
她终于得知真相。
她没有哭,但眼睛被恨意烧红,捏碎,吞噬。似血。
百幻成痴,百痴成爱。
百爱成恨,百恨成魔。
一个月后,杭州府出了大事件。
那天,是水府二小姐水绿娥出阁之日。
许配了梅老翰林的二公子。本是郎才女貌,门户相当的一对壁人。
谁知新娘拜堂行完全礼后突然癫狂,扯掉喜服,花冠,只穿着贴身水红抹胸,赤身露体。冲出喜堂,在街上狂哭狂笑,如疯妇。百姓纷纷围观,指指点点。
最后竟然一头跳进西湖。
永不超生。
于此同时,水府,玲珑的卧室着火。
整个房间烧的一干二净。
忒长,米看玩 看是看完了,有点苍促,有点草率,竟没看出结局烟娥发疯的原因
算来,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小说。因为对小说实在提不起兴趣,特别是这一类的。 不仅是人妖之恋,还是同性恋哪,狠! 日金币老长。懒得看 是及开发后了撒 了手 恩,写的很好
聊斋志异+阿拉丁神灯+玉蒲团+女版断背山+葬礼与姐妹犯罪心理
不好的就是文言文太多,看了半天才看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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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我明晚发贴不用审核,今晚我一定要多赚积分。 无意逛到这,居然发现我朋友写的这篇《烟罗》,连图片也是她修改过的那张。
很奇怪,请问楼主既然是转载,为何不注明?或标记原作者? 嫉妒是魔鬼 无意逛到这,居然发现我朋友写的这篇《烟罗》,连图片也是她修改过的那张。
很奇怪,请问楼主既然是转载, ...
青花慈 发表于 2010-11-10 14:09 http://bbs.jhrx.cn/images/common/back.gi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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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在篇首加注!
非常抱歉,是我这个斑竹失职了.未能及时查证文章为转载,不好意思! 没事,斑竹非常尽职,不过几小时就处理好,也很不必道歉,误不在你呀。感谢ING~~~~~~~~~~ 回复 9# 青花慈
你朋友是谁呀? 我想你是在赛七少的空间转载的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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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复 14# 青花慈
真巧啊,你也认识她啊? 你也认识?她交往人不多,你是那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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